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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19 符將軍的後院問題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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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過了幾日,賓客們中毒的癥狀終於消退,陸續離開相府。符止已經先一步走了,他回京以後,在鎮北巡撫掛了個虛職。沒什麽事務要處理,但也沒有賴在相府的道理。他一走,謝長庭便松了一口氣。磨蹭了兩日,叫人傳話到千重,叫雪賜來接她。

王丞相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如釋重負。她一日不走,他心中一日忐忑,如今可算是一塊石頭落地。卻又為難另一件事:那天闖入相府書房的人,究竟拿走了什麽?

現場已經被檢查過很多次,除了一只青金藍八楞弦瓶被打破在地上以外,找不到任何變化。王丞相心知闖進來的人大約就是她,可又毫無證據。

“她究竟要幹什麽,到底少了什麽……”他又一次親自翻撿起桌上的公文,一本一本摞起來。堆得太高,忽然“嘩啦”一聲傾倒下來,紙片灑了滿桌。

就在這時,煙墨從門邊探進個腦袋:“老爺,少爺聽說謝夫人要走了,硬是爬起來要去送她呢。我們實在勸不住……”

王丞相心中一沈,怒火燒起,猛然抄起一卷書冊摔過去:“逆子……由他去!退下!”

煙墨嚇了一大跳,慌忙閃開了,將門掩上一溜煙跑遠。來到前院,就看見王少初和謝長庭兩個人,有說有笑地向府門前去。

王少初大病初愈,但是精神頭十足,“……謝夫人以後有空來找我吧,帶上林丫頭,我請你們上東街茶館,咱們喝茶聽說書去!”

謝長庭笑著應了個是。

王少初還待說什麽,轉頭看見煙墨跑過來。就換了副語調:“喲,這是打哪兒來啊?我一從屋裏出來你就跑了個沒影兒,找我爹報信去了?”

煙墨嘿嘿賠笑。莫名其妙得罪了老子,可千萬別再把兒子也得罪了:“……小的這不是關心您嗎!老爺這兩日忙,您爺倆也沒說上幾句話,我叫他老人家安個心,也是好的。”

王少初哼了一聲,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。他這兩日也確實很少見到父親,聽說了些府裏出的事情。不由又問:“我爹在忙什麽?”

煙墨嘆了口氣:“我也不知道呀。我一進去,就被老爺拿書砸出來了,嚇我這一大跳!從沒見過老爺發這麽大火,您說說,是不是這兩天府裏人多,讓什麽妖魔邪祟的混進來,把老爺給魔怔了……”

王少初給了他一腳,把他踢得一趔趄:“這是人話嗎?你就這麽咒我爹!”煙墨連忙告饒:“小的不敢!可是小的在門外,聽老爺一直說什麽少了、少了什麽……真挺嚇人的啊!”

“少了什麽?”王少初想了想,無外乎就是有人闖入書房那件事吧!聽說沒丟東西,這不是挺好嗎?真想不明白父親為什麽要找個不停,好像非要確信丟了點什麽才行似的。當下也不當回事兒,一笑置之。卻沒有註意到謝長庭在一旁,嘴角微微一彎,笑容稍縱即逝。

“少了什麽?就不能是多了點什麽嗎。”她仿佛自言自語似的,輕聲道。

王少初和煙墨兩個都沒有聽清,很快的,三人就走到了府門前。雪賜在外面等著她。謝長庭見了,回身對王少初一禮:“王公子,妾身這就走了。改日再來拜會。”

“一定來啊!”王少初戀戀不舍揮手。

千重有方掌櫃在,大多數事情不需要謝長庭親自過問。回來之後,她也只是大致了解了一下。方掌櫃將這幾日較大的進項對她一一說了,還有一件重要的事,就是下月有批料子要送進宮裏。

她略思索了一下,點點頭道:“先緊著宮裏這批,都挑好的,別讓尚衣局那幫人挑咱們的刺。”給皇宮裏進料子,雖然是體面,但麻煩事也多。尚衣局這一關最難過,那些姑姑的眼睛都是火裏淬過的,有一點小毛病,也別想瞞過她們去。況且以前有過這種經歷,夠不上格的布料,往往退不回來。不知道最後被轉到了誰手裏,往往就是石沈大海。

她通常不會對方掌櫃說太多,這默示了一種信任的態度。談了幾句,又提起另一件事:“花餘進呢?跟著你學的怎麽樣了?”

提起這人,方掌櫃忍不住一嘆:“他學得倒快。現在跟著練算賬呢。”這人是斂財的一把好手。方掌櫃沒處安排他,最後只能叫算算賬,勉強物盡其用。

謝長庭聽了只是笑笑:“麻煩您了。從明兒個起賬就別算了,叫他來找我,我給他安排去處。”

這去處是哪兒她沒說,方掌櫃就也沒問。第二天早早把花餘進打發了去,不知道謝長庭吩咐了他什麽,等出來的時候,他滿面都是笑。回頭收拾了東西就要走。方掌櫃瞧著挺納悶,站在門前看他。花餘進扛著鋪蓋一笑:“回見了您大掌櫃!京城這天兒真不好,我還是跟南方住著合適,等來年再回來瞧您吧!”

方掌櫃這就大概明白,謝長庭是把他發配出去了。別管是去哪兒了,只要這人願意走,千重上上下下都是高興的,也就不計較那許多。

轉眼到了六月裏,京城猶如個大蒸籠一般,天氣悶熱。

這天是雪猊的生日。清晨下了一場雨,到了午後,卻又熱起來。廚房裏做了長壽面,熱氣騰騰,雪猊眼睛被熏得都快哭了。

小孩子不講究慶生,但是十歲這一年,俗稱“長尾巴”。一家人聚在一起,圖個福澤綿長。雪猊早已沒了父母,這天,只有雪賜和謝長庭兩個陪著他過,倒也其樂融融。只不過謝長庭有意騙他:“……長壽面不能咬斷。斷了幾根,就要倒幾個月的黴。”

雪猊信以為真,只敢一根一根嘬著吃,小臉都憋紅了。

雪賜在一旁看著,雖不能說話,嘴角卻也含著笑。

就在這時,門外傳來一陣爭吵聲。雪猊被這麽忽然一嚇,差點咬到舌頭。那吵鬧聲不斷,似是店裏起了什麽爭執。謝長庭站起身來:“我去看看,很快回來。”

撩簾進店,就看見寧子臂彎裏搭了件衣服,正一臉為難站在那裏。他對面是個年輕女子,苗銀蝴蝶押發,一對翠玉銀杏葉的耳墜,五官秀美。反倒是濃妝艷抹稍減了幾分她的顏色,眼角透出幾分鄙薄:“……你們自己店裏的衣服做工不好,想賴到我頭上?倒沒聽說過有這樣的規矩!”

“這是怎麽了?”謝長庭欠身走過來,和氣一笑。

寧子一見她來了,總算是見著救星,連忙訴苦:“夫人,這位姑娘剛剛挑衣服的時候……將這件衣服弄壞了。您瞧瞧,這領子成了這樣……”他將那件夏衫翻過來,果然,領口處空落落的。松石珠子灑了一地,謝長庭瞧了眼對面那女子的手,大概也明白是怎麽回事。

指甲養得太長,有時候難免會有點麻煩。謝長庭略一沈吟,還是微微一笑道:“姑娘看中這件衣裳麽?巧了,這件衣裳我也是極愛的。咱們眼光相似,也算是有緣。這樣,我著人將這珠子重新繡上去。還給您算原先的價錢,如何?”

寧子在一邊聽得著急,這可虧大發了啊!這種珠繡極其繁覆,賣的就是繡功的錢,重新繡上去,實在不合算。他嘴皮子動了動,方要開口阻攔,卻聽那女子哼了一聲:“您又是哪裏來的夫人,想訛著我買你們家的衣裳麽?”

她身邊的丫鬟也怪聲怪氣附和道:“也不看看是什麽身份,就想和小姐您攀關系。眼光相似?別說出去讓人笑話了!”

謝長庭本是息事寧人的心,沒有必要為這一點小錢得罪人。可到了這時候也是無言以對。

寧子見狀下了決心,咬牙把著門,不給個說法就不讓走的架勢。謝長庭本也不是個好欺負的,當下也不再多言,取了個小瓷碟,一顆顆將地上的松石珠子拾起來。寧子的行為,她不阻止,一臉若無其事,是個默許的態度。

丫鬟惜燕恨得咬牙切齒,湊到她家主子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。那女子臉上露出一陣遲疑來:“……這樣好麽?沒的打攪了他。”

惜燕瞥了謝長庭一眼,轉回來哼笑:“什麽好不好的,再這麽著,莫非真叫您被這些市井賤民欺負了去。將軍要是知道了,指不定怎麽心疼呢!”

那女子便下了決心:“那就去請吧!”

惜燕吃了定心丸,點了點頭。再看謝長庭的時候,便滿是輕蔑,“不知好歹,寧朔將軍你總該聽說過!要拆了你這店,也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。你就等著吧!”

不聽說還好,這麽一聽,謝長庭幾乎沒忍住笑出來:“那我等著了,快去請您那位將軍過來——您也別站著等,這邊坐會兒吧。”

那女子面露狐疑,但也沒想那麽多,吩咐惜燕去了。

謝長庭這時候很好奇。叫人上了茶,和和氣氣在她對面坐下:“恕我多問一句,您是那位寧朔將軍的什麽人?”

那女子看了她一眼,神態倨傲,也不答話。謝長庭見狀便不問了,含笑抿了一口茶,陪在一旁靜靜等。

約莫小半個時辰,門外終於有了動靜。符止一提常服的下擺,跨進門來。那女子一見,已急急站起來走上前,嗔聲喚道:“符將軍!”他卻只含糊嗯了聲,目光逡巡,最後落在謝長庭身上,微露無奈。

“妾身給符將軍請安。”她走上來納福,仰起臉,眼中滿是似笑非笑的神情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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